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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第 1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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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詩晴看到了楊一凡和歐慕執手相看淚眼,含淚惜別的場景。她轉身離開,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吃醋的立場,她對著楊一凡沒法發脾氣。或許是她這個年紀對愛情看淡了,覺得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小姑娘做的事。

她以為楊一凡和她一起回家是默認了關系,她也是奔著一輩子去的。但是到頭來,楊一凡還是捉摸不定,也是,她們的關系是從床上開始的,這樣的感情能經得起考驗嗎。周詩晴想勸自己想開點,要清楚自己想要什麽。可是在感情裏,周詩晴第一次迷茫了,不知道自己要什麽。她在商場上的那一套不適用,周詩晴天人交戰了很久。

歐慕和王靜接了個家裏打來的電話,就匆匆離開了。晚上,高琪帶著吳媛媛一起住,楊一凡也能與周詩晴二人世界了。可是,周詩晴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熱情,只是覺得累就睡了。楊一凡有晚睡的習慣,一直睡不著,睜著眼睛看著房間黑漆漆一片,聽到身旁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她開了燈,卻看到周詩晴的眼淚從眼角滑落,她應該是極力在控制,只是眼淚落得愈發兇猛。她擡手怎麽都擦不幹凈,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痛哭出聲。楊一凡無法形容那種心情,做人做事都很明白的人,一個成熟到令人心安的人,竟然在你面前哭得不知所措。

那種疼不是心疼那麽簡單,就如同心被人揪住,苦澀痛苦無法呼吸,心硬生生被人挖了一塊。楊一凡是個自私的人,她的確最愛她自己,她很少深思令她不高興的事,可是看著周詩晴拼命忍住眼淚,卻哭得像失去了全世界,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連畜生都不如。

她的內心產生愧疚和疼惜的情緒,楊一凡覺得不可思議。周詩晴其實皮膚異常白皙,燈光下痛哭的她顯得柔弱非常,雖然年過30,但是她保養的挺好,除了眼裏的情緒暴露年紀之外,只有那雙手略顯粗糙。

周詩晴使勁用手去擦拭眼淚,她也知道楊一凡用一種看不懂的眼神在看她。只是不知為什麽,楊一凡眼裏的情緒讓她眼睛更熱,眼淚更多。楊一凡握住她的手,與她十指緊扣,頭擱在她胸前,語氣異常溫柔:“周詩晴,你怎麽哭了呢。”

楊一凡的語氣帶著哄人的語調,溫柔的如同春風拂過,周詩晴紅著眼睛:“沒什麽不知怎麽的,想到了傷心的事情。”

楊一凡並沒有追根問底,很好得保存了她的顏面,她只是說:“既然我們都睡不著,要不你給我講故事吧。”

哭過之後的周詩晴,聲音沙啞:“嗯?講什麽故事?”

“說說你的事情吧,比如說,你怎麽會這麽優秀。你小時候怎麽樣,中學時代怎麽樣,大學有沒有談戀愛啊之類的。”

已經過去那麽久了,踏上社會就像重生般。周詩晴早就忘了小時候,也許她是刻意想忘記,可是楊一凡這樣問,記憶又清晰起來。周詩晴由於跟著爸媽東奔西走,經常轉學,她靠著自學和當旁聽生蹭課才讓自己不掉隊。中學的時候,纏著老師補課,拼命學習,以至於營養不良暈倒了。

高中時環境好些了,為了高考,她不分晝夜死命讀書,就差懸梁刺股了。每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,最終進入了Z大的醫學院,本碩連讀。由於醫學院的學生都比較忙,她都沒時間戀愛。後來,她考進了公務員,管的是醫藥監督這一塊,在單位裏當了那人的小三是她的第一次,她只是去交換的,並沒有什麽愛情。

遇上楊一凡才是真正的初戀,竟然是這樣。楊一凡的心像被人悶了一拳,透不過氣。沈重的同時又覺得憐惜,她主動吻上了周詩晴:“周詩晴,你很好,你之前的付出都會有回報的。你要相信,你已經很努力了。不要妄自菲薄~”楊一凡的聲音越來越輕,吻上她紅腫的眼,慢慢往下

周詩晴攀登高峰時,僅僅抓住楊一凡的手:“楊一凡,不要離開我!”

楊一凡沒有回答,心卻漲得生疼,她不敢答是怕她失望,她不敢輕易許諾未來。那滿腔的疼痛,卻在告訴她,她是愛周詩晴的。

楊一凡和周詩晴在熟睡中,卻被外面敲鑼打鼓的聲音驚醒。吳媛媛和高琪也被外面的動靜嚇了一跳,起身打開窗戶往外看,有個迎親的隊伍從不遠處過來。

周媽媽起的一向很早,敲了敲周詩晴的房門:“詩晴,你們快起來吧。”

周詩晴穿戴完畢,開了門:“媽,外面在幹什麽,大清早敲鑼打鼓的。”

“迎親呢,附近有人結婚。你們要去觀禮嗎,鄉下婚禮挺有意思的。”周媽媽顯然是說給楊一凡聽的。

周詩晴要征求楊一凡的意見,楊一凡點點頭表示同意。幾個人洗漱完畢,就準備出發。因為這個鎮地方小,所以有新人結婚街坊鄰居都出動了,像是趕集廟會。一對新人穿著中式禮服,走在大街上,後面跟著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,街坊們都攔著去路討要紅包。

據說是這裏的習俗,吳媛媛興奮地一路小跑:“高琪,我們去看看,好好玩啊。”

受喜慶的氣氛影響,也許是昨晚某些人吃飽喝足了,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。周詩晴拉著楊一凡也去要了紅包,街坊認出了周詩晴:“詩晴,你朋友們都長得那麽漂亮,就跟在隊伍後面吧。你們可以去觀禮,還能喝喜酒呢。”

吳媛媛一行人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婚禮,就跟著去了。到了男方家,新人就拜了天地,吳媛媛拿到了喜糖,楊一凡坐在院子外打游戲。

她們幾個人,聽著來參加婚禮的親戚八卦。原來,這對新人和她們差不多大。男方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,母親一個人撫養他長大,女方,家庭比男方好些。這次婚禮買房買車甚至是辦喜酒都是女方給的錢。而且女方有孕在身,趁著還行動方便就趁早把婚禮辦了。

司儀是村裏比較有威望的老人,他用方言大吼一聲,院子外的人搬著凳子進去了,貌似要舉行什麽儀式。

楊一凡擡頭問周詩晴:“他們要幹什麽?”

周詩晴笑著說:“新人要敬茶,給改口費呢。”

“周詩晴,如果我們結婚的話,可不要按照你們老家的風俗來,繁文縟節太多了,我都聽不懂。”

楊一凡竟然說要結婚!

周詩晴開心得差點尖叫,她握著楊一凡的手:“好,好,都聽你的。你想怎麽樣都行!”

周詩晴怎麽突然反差那麽大,昨天哭得肝腸寸斷,現在又眉開眼笑的。楊一凡輕笑出聲,女人心啊,海底針。

吳媛媛完全被吸引了,伸長脖子往裏看,究竟搞什麽鬼。像個好奇寶寶東張西望,看到新人跪在大堂,前面坐著新郎的親戚,司儀一個個按照輩分,敬茶改口給紅包。

“跪,拜,磕頭~”此起彼伏的聲音,新郎的額頭都紅了。每次磕頭都帶著咚咚的聲音,吳媛媛看著就疼。

高琪牽著吳媛媛的手,半抱著她的腰:“你怎麽看那麽認真,琢磨出什麽名堂來沒有?”

“高琪,我不會跪任何人的,除了我的父母。”

“所以,如果你和我結婚,你也不跪我的父母嘍。”

“這個當然要跪,真到了那天,我當然要感謝她同意我們的關系。但是別人不可能!”

“別人我也不會讓你跪啊!”

吳媛媛嘿嘿笑了,手偷偷摸了摸她的腰,高琪被她這麽一挑逗,心都抖了一下,呼吸不穩:“你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了。”

旁邊一群人竊竊私語打斷了高琪和吳媛媛的打鬧:“那個是新郎的媽媽吧。”

“哦,新郎媽媽來了。”

新郎的媽媽是個上了年紀的農村婦女,年齡應該和高琪父母差不多大,但是穿著打扮顯得老氣。她穿了一件紅色的大衣,偷偷地抹眼淚,手上有龜裂的傷口,人很瘦,皺紋像是被歲月雕刻般。

原本喜慶的氣氛有些凝重,新人對著他媽媽磕了三個響頭,吳媛媛都能聽到額頭敲擊水泥地的聲音。

司儀的聲音響起:“媽媽應該多磕幾個頭,最不容易了!”

新郎的眼睛已經紅了一圈,強忍著眼淚,又磕了三個頭,噔噔噔的聲音,像是要把地面砸穿。新郎的媽媽眼淚拼命往下掉,端正了坐姿:“媽媽,祝你們白頭到老,幸福一生!”

不太標準的普通話,帶著一個母親最真摯的期盼。旁邊的人都有些傷感,新郎站著的人噗通一下又跪了下去,磕了三個頭。他媽把他拉了起來,新郎抱住他媽,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,新娘也在一旁抹眼淚。

旁邊的人把她們拉開:“大喜的日子,別這樣。”

“哎,他媽媽在洗手間的時候已經在哭了,的確也不容易。”

“她媽媽最好的一件衣服拿出來穿了,難得穿紅色。”

在吳媛媛看來,這件衣服真是顏色泛舊,款式土到掉渣。可是在那人眼裏卻是最好看的舍不得穿的衣服,她似乎能理解又不是特別能理解,吳媛媛心裏不是滋味,她轉身抱住高琪。高琪感受到頸間的濕意,她的眼眶也紅了,摸了摸吳媛媛的頭,久久不言語。

楊一凡看著這一幕,擡頭仰望天空,不讓眼淚流下來,紅著眼睛去看周詩晴。周詩晴看到楊一凡的眼裏有淚光在閃動,她有些動容,過去撫慰她:“要不要走?”

回家的路上,楊一凡牽著周詩晴的手,一步一個臺階走的平穩:“周詩晴,其實父母也不容易。”

周詩晴對於剛才的婚禮也是心中感動,可是楊一凡的這句話卻擊中了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。楊一凡知道自己對父母有怨言有心結,她從來沒有釋懷過,卻因為楊一凡的這句話去學會原諒。周詩晴笑中帶淚,她沒有看錯楊一凡,也沒有愛錯人。

“哎,為什麽這樣呢。明明是開心的事,卻搞得那麽憂傷。”吳媛媛想起婚禮的場面,就眼淚汪汪。

“你知道她媽媽為什麽哭嗎?她的心情應該很覆雜,她覺得這一生也算對得起男方家了,一個人把兒子養大,還成家立業,有了下一代,也算有交代了。自己所受的委屈和辛苦也值得了!”

吳媛媛不是很能明白:“你說的很有道理,可是她其實可以改變的,不需要這麽辛苦,比如說改嫁。”

高琪笑了,笑吳媛媛的天真:“寶貝,你也許不能明白人言可畏這四個字,在這種小地方,民風沒有那麽開放,她一個農村婦女沒什麽文化。你知道被人戳脊梁骨是什麽感覺嗎?這就是我不想上網的原因,現在網絡戾氣太重了,惡語相向真的會害了一個人。也許說者無意,也就是打嘴炮,但是聽者有意,世界上從來沒有感同身受的。”

吳媛媛無法反駁,道理上她讚同高琪,情理上她不認同。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不一樣,她的父母總是給她灌輸一切靠自己的思想。她媽媽曾經對她說:“寶貝,如果你到了一個地方,就要遵守那個地方的游戲規則。不需要怨天尤人,強調不公平,你有能力,就成為游戲規則的制定者,不然一切都是虛談。”

“那她為什麽不走出去呢,可以去打工,那就不用理那些人了。”

“你以為賺錢那麽容易嗎?她走出去後怎麽辦,靠什麽生存呢?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窮人的,大家各有各的無奈。也許他們賺那麽幾個錢,花了畢生的精力。”

“難道現在還有餓死的人嗎?”吳媛媛是不能完全理解的,吳家對她灌輸的思想就是一切要靠自己,但家裏對她的保護也是過剩的,她從未見過真正的貧窮和無能為力。

“你這人啊,就是刀子嘴豆腐心。剛才還哭得死去活來的,哭完之後就批評人家怎麽不改變。”

“那哭是一回事,哭完之後總要解決問題吧,同情又不能當飯吃。”吳媛媛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,也見識了一些無奈。她覺得自己有些強詞奪理,害羞地抱住高琪:“哎呀,我懂你的意思,你不準批評我。”

楊一凡聽著她們的對話,笑了:“你也不要對她要求太高了,身處的環境不一樣,她怎麽可能完全體會到。”

周詩晴難得開口,理智又鏗鏘有力:“不過我還是讚同她的其中一個觀點,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是有道理的。人一定要往高處走,你會發現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樣。”

“看來你很有切身體會嘛。”

周詩晴不可置否得點頭:“我不往高處走,怎麽可能遇見你。”

高琪臉上浮現意味深長得笑:“也是,在高處才能俯瞰下面人的喜怒哀樂。”

大家都聽出了高琪的言中之意笑起來,好好的話題又被引申了。

吳媛媛哭笑不得:“高琪,你完蛋了,你好汙。”

高琪大笑起來:“不過,我只想看一個人的喜怒哀樂就夠了。”

可惜啊,能看見眾生喜怒哀樂的只有上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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